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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85名校毕业,他们在豪门做家政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:2023-01-09  浏览次数:20
核心提示:  在人们的印象里,家政是准入门槛较低的职业,从业者通常学历也不算高。  但陈宇杰打破了这个印象。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本
  在人们的印象里,家政是准入门槛较低的职业,从业者通常学历也不算高。
 
  但陈宇杰打破了这个印象。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本科毕业后,他又读了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的研究生。两年前,陈宇杰从互联网公司辞职,转行进入了高端家政行业。
 
  作为985硕士毕业生,陈宇杰的选择让父母不理解——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。他们提醒儿子,“你可千万别走错路啊,走错路之后再回头,就难了。”
 
  但陈宇杰很清楚,这是自己兜兜转转后遵从内心的决定。他每天出入北京的一处豪宅,享受着一个月4万多的工资。
 
  01天生的服务者
 
  陈宇杰的工作地点是北京的一处三层别墅,从园子的东边到西边,可以走七八十步。
 
  他的职业是豪宅里的高级管家。陈宇杰管理着包括家庭教师、厨师、司机、保镖、老人看护员等在内的7个人的团队。和在公司里上班一样,他也要做周工作计划、月工作计划。
 
  陈宇杰在自己家里养了4只加菲猫,他喜欢家里有几只活物的感觉
 
  除了父母、女朋友和一个大学室友,陈宇杰一直隐藏着自己成为家政工作者的事。他不习惯在事情未做成之前,就告诉别人。
 
  上岗前,陈宇杰用半年多时间系统学习了老人护理、母婴护理、房间收纳、衣服熨烫、管家文化发展史,以及红酒、雪茄、咖啡、烘焙、花艺等知识和技能,加上他买的书,花了差不多2万多块,他把这些都当作投资自己。
 
  为了成为高级管家,陈宇杰购买的各类书籍
 
  陈宇杰还自费买了餐盘,练习端盘子。一个12寸披萨盘大小的餐盘,上面立着三瓶啤酒或鸡尾酒,陈宇杰要用左手托平,将餐盘放在腰肌线的位置,挺直后背,保持仪态优雅。
 
  端的时间长,左臂会非常疲惫,这时如果有人把餐盘上的酒杯拿走,在惯性作用下,餐盘会突然往上,酒杯里的酒就容易洒。陈宇杰琢磨出了小技巧,在别人突然拿走酒杯的时候,要把端着餐盘的手稍微往下沉一下。
 
  为了锻炼臂力,他还在家里准备了哑铃举。
 
  为了锻炼端盘子时的臂力,陈宇杰还在家练哑铃
 
  在陈宇杰的老板郭亮眼里,高级管家必须是一个“杂家”,需要把雇主所在的中央别墅区周边的生活圈弄得非常的明白,“比如半径5公里的范围里有多少好吃的粤菜馆,好吃的浙菜馆,孩子上哪去打高尔夫、马术。”
 
  此外,大多数管家还要有营养师证,需要管理膳食,他们不用亲自做饭,但要会做菜谱,解决营养搭配问题、观感问题以及仪式感,“比如桌子上的餐花、灯光、背景音乐,旁边是不是还要站个waiter?”
 
  在上户之后,陈宇杰根据雇主的需要,又学习了园林园艺和装修监工的知识,甚至还买了风水的书,但膳食和营养却是他的短板,“说实话,这东西真的是博大精深,我一直在学,一直也记不住。”
 
  陈宇杰的整理师和私人管家的国家认证证书
 
  身为高级管家,陈宇杰有时候也需要亲自做事。他喜欢房间收纳。收纳前,他先要观察房间,比如检查柜子、桌子、椅子摆放的位置是否合适,其次要把所有的物品都清空一遍,把桌子里、柜子里的物品都拿出来,放在地面上,进行分类。如果是放了两年都没有使用过的物品,就要考虑是否处理掉。
 
  这些工作并不会让陈宇杰感到琐碎,反而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真实,“你所有能摸到的桌子、椅子、窗帘、床单、被罩,这就是生活。”
 
  郭亮评价陈宇杰时,说他是天生的服务者,这样的人“为别人解决了问题以后,心情无比愉悦,有心流体验。”
 
  02豪门家庭教师,月薪两万起
 
  在香港,顾小诗和夏青青也在豪宅和平民区频繁切换。她们是香港浸会大学文学专业的硕士毕业生,也是班上唯二留在香港的大陆生。
 
  “去富豪家庭里做家庭教师,是旧时寒门阶层知识分子的一个热门职业,纳博科夫好像也做过。”顾小诗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,“找这些名人背书,也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 
  一周六天,从12点半到晚上8点半,顾小诗都会按时出现在香港中环的一处半山豪宅,一面可以看到整个维多利亚港,一面可以看到山景。顾小诗说,雇主家的厨房,比她家的客厅还大。
 
  维多利亚港
 
  这家雇主的名字可以在福布斯排行榜上找到,家庭里有五个孩子,最大的在上小学五年级,目标院校是麻省理工,最小的孩子只有一岁。
 
  雇主期待的家庭教师是有家庭气息、安全感、温和乖巧的女性,所以默认让顾小诗带一岁的宝宝,说:“反正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宝宝,可以先提前练习以下。”
 
  这时候,顾小诗必须伪装自己,她不能让雇主知道,自己其实是个“酷儿”,未来没有生孩子的打算。
 
  一个月前,顾小诗通过微信群里一条招家庭教师的消息,踏进入了高端家政的行业。
 
  当时,她手上同时有两份offer,一份是中文老师,一份是家庭教师,但前者的薪水只有1万4港币,顾小诗选择了薪水能达到2万港币的家庭教师,负责辅导豪门家孩子的中文、英语、简单的小学数学。
 
  顾小诗坦承,自己是个社恐,“社会化程度比较低,跟成年人交流有社交障碍,跟小孩交流正好,‘同龄人’。”
 
  和陈宇杰一样,顾小诗也没有把这个选择告诉身边的朋友。她的朋友圈以传媒从业者居多,她有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羞耻感,感觉自己有点像“寄生虫”。
 
  2021年2月23日,杭州图书馆里许多小朋友相约写寒假作业。这里安静氛围好,写作业效率高,深受家长学生的青睐。孩子的教育是很多家长心里的重中之重,他们愿意为此花很多精力
 
  雇主太太一向很有很有礼貌,但当顾小诗犯了错误,比如不小心记错孩子上课时间时,她仍会非常紧张,在得到谅解后重复“非常感谢”“谢谢您的体谅”。
 
  在顾小诗之前的家庭教师,是一位全天候在家的男教师。顾小诗觉得“包吃住”的选项太可怕了,会变成贴身的24小时服务,甚至早上起来还要帮忙检查孩子的书包。与自己的老板每天面对面,会让她时刻都处于紧张的状态中。
 
  她宁可每天晚上坐半小时地铁,回到自己居住的旺角。街上到处有大蟑螂,但她喜欢平民住宅区的热闹和烟火气,“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分割感,我回去以后,还可以继续做我自己。”
 
  雇主家的食材之一,价格令顾小诗十分震撼
 
  去年,顾小诗的同学夏青青也当了3个月的家庭教师。在和豪门家太太的电话面试里,夏青青努力表现出了对家庭教师职业的热爱,说自己很喜欢跟小孩接触。
 
  但实际上,她选择家庭教师的目的,也和顾小诗一样,更多是出于对工资的向往。夏青青称,在香港,文科生如果从事别的行业,工资一般只有一万多港币,但家庭教师起薪就能达到2万港币。
 
  除了当家庭教师,夏青青也兼职卖保险。她不算外向,平时很少说话,也不爱发朋友圈,只有在被经理催的时候,才偶尔发条关于保险的朋友圈。
 
  03界限感
 
  在豪门工作,顾小诗、夏青青、陈宇杰必须保持自己的界限。
 
  和顾小诗共事的阿姨只能坐在地板上,不能坐在椅子上。顾小诗可以坐在椅子上,但不能坐在沙发上。这些规则并没有明文规定,但她能明显感悟到。
 
  雇主家上五年级的大女儿会把顾小诗当作她的情感中转站,比如她喜欢上了哪个女生,这让顾小诗头大,她只能说一些模模棱两可的话,而不能分享自己的经验。
 
  夏青青遇到了两个很不尊重她的孩子。她们只有10岁出头,但喜欢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,比如“你滚开”。当夏青青给两个孩子批改作业,用了她们的笔,她们会很不高兴。
 
  两个孩子沉迷抖音里的反转神剧,夏青青曾叫了她们40分钟,她们也无动于衷,就像没有听到一样。
 
  在雇主家的厨房,顾小诗可以俯瞰维多利亚港,她说雇主的厨房比她家的客厅还大
 
  由于父母聘了太多辅导老师,所以夏青青也只是被这两个孩子当作“父母聘进来的工人”。每天晚上,夏青青需要给两个孩子的母亲发微信讲一天大致的情况。这时,她只能努力在她们身上找一些若有若无的优点,而不能百分百真实地写,比如她们玩了多长时间的抖音。
 
  疫情期间,老师在网课上问了其中一个孩子问题,她拿着手机看视频没有答话,老师又问了一遍,于是孩子说了一句“I don't know”。这天晚上,夏青青就会在跟孩子母亲的汇报中写“有与老师进行英文沟通”。
 
  在陈宇杰服务的雇主家里,他努力把自己做到一种“形如空气”的状态,即使看到雇主比较隐私的一面也要当作没看到一样。即使不是雇主家,而是同学间,他也知道很多秘密,比如哪个女生恋爱10年又失恋了,谁抑郁症想跳楼,他都不会跟别人说。
 
  04仿佛被关进了一个“黑屋子”
 
  从雇主家回到自己家时,往往已经是深夜。
 
  在夏青青看来,家教的感觉更像是家教兼保姆。她认识一个做了10多年的家教,每天要一早六七点就去接小孩上学,晚上10点多才赶回自己的家,在别人家的时间永远多于在自己家,孩子穿什么衣服、准备什么笔袋、各种饮食起居,家教都要管,就像被雇来的半个“妈妈”。
 
  “古典时代对家庭教师的一个刻板印象,可能就是单身女性,因为她没有时间去建立自己的家庭。”顾小诗说。在她来之前在这个家庭服务一个的家庭教师,辞职的理由之一就是要回去准备相亲结婚。
 
  尽管她们没有生小孩的打算,但对失去晚上的社交时间仍感到担忧。当朋友下班时,她们往往还在雇主家里工作。
 
  与此同时,她们的社交圈子也在快速萎缩。
 
  顾小诗形容自己的工作完全是“零社会关系”,她每天带着小学生写简单的作业,身边所有成年人都是语言不通的菲佣。她担心,长此以往,自己会对外部变化变得迟钝。
 
  和身边人割离开,又没有同事,夏青青觉得自己“被关进了一个黑屋子”。在和朋友的聚会中,大家都会聊一聊工作,“其他工作可以接触到其他人,其他的行业,就比较有趣一点,但家教就没有什么好讲的,就讲一下那个小孩多不听话,就好像提早生了个孩子一样。”
 
  为了让自己不彻底脱节,顾小诗和夏青青都会带自己感兴趣的书或论文去雇主家,没事做时她们就会拿出书来看。
 
  2018年8月14日,杭州,一位上班族凌晨四点刚下班,走在回家的路上。上班时间过长导致一些年轻人失去了社交和休息的空间
 
  有一天,孩子的小姑来到家里。顾小诗正好没跟孩子一起在客厅里,而是在书房看书,所以没有直接出门迎接。小姑回去后,立刻跟孩子的爷爷告状,说感觉这个家庭教师工作很不认真。
 
  对于未来,顾小诗充满了“不能细想”的茫然,“这种工作不能做久,顶多几年,孩子长大了,就不再需要你了。如果做得好的话,这家人可能会在公司给你安排一个前台或秘书的职位,但更多要靠自己。如果重回学校当教师,也比较难,因为那个时候,你就已经三十多岁了。”
 
  夏青青也担心,如果将来想转行做学校老师,别人会觉得你做了这么多年家教,专业水平没有得到锻炼,不适合来我们这教书。
 
  在工作满三个月的时候,夏青青辞职了。这份工作不能给她成就感,"小孩也不听话,成绩也没有任何的进步,一天到晚就在那里凶巴巴的,喜欢骂人。"只有在发工资的日子,才是她相对开心的一天。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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